超级“鼹鼠”是如何被抓的

1994年之前，美国发现CIA（中央情报局）和FBI（联邦调查局）针对俄罗斯的很多情报行动莫名其妙地遭到失败。甚至在抓到了潜伏在CIA内部的间谍埃姆斯之后，这种异常情况仍在继续。特别是一项针对俄罗斯在美情报活动的电子侦察工程，花费数亿美元才建成，却也不攻自破，完全失效。另一件同样蹊跷的事是1989年FBI暗中调查国务院官员布洛克，却半道为莫斯科所获知，致使俄及时采取了对策，使得FBI虽掌握布洛克把一个公文包交给前苏联官员的录像，却仍无法获取更多证据来起诉他。美国情报部门相信，除了埃姆斯，一定还有其他“鼹鼠”隐藏在CIA、FBI或其他政府要害部门里。

于是，CIA和FBI决定联合成立一个绝密的抓“鼹鼠”特别行动组，直到此次汉森被捕才曝光。这个行动组设在CIA的反间谍中心，由率队破获埃姆斯案件的雷德蒙负责。他们在埃姆斯案后又破获了几件较有份量的“鼹鼠”案子。如1997年挖出来的FBI特工皮茨，被控为俄罗斯搜集情报，判刑27年。另一名CIA驻罗马尼亚情报站站长尼科尔森也因间谍罪被判入狱23年。然而这两个人并不是特别行动组的主要目标。他们要搞清楚的是那一项耗资数亿美元的窃听工程秘密是被谁出卖给俄国人的。

这个特别行动组的工作重点是策反有可能了解此事内情的俄罗斯情报人员，以便找出埋藏得更深的“鼹鼠”。由于前苏联解体后局势混乱，经济滑坡，百姓生活困难，使得策反工作相对容易。皮茨的案子就是被策反的俄国双面间谍提供线索而破获的，尼科尔森也是从被策反人员那里获得线索后，经测谎后甄别出来的。但是破的这两个案子并不能解决先前那些失密事件。特别行动组曾一度把注意力集中到CIA内部，一些CIA特工被要求反复接受测谎，有的嫌疑对象被停职审查。后来，特别行动组又认为，某一项失密的电子侦察装置的机密只有少数FBI特工知道，然而俄罗斯人却很准确地把它找到并拆除了，他们认定一定是有内线给他们通风报信。于是又把注意力转到FBI这边来。

到了去年年底，事情终于有了突破。一名俄罗斯反叛者把有关“B”的几乎全部材料都弄到了手。尽管汉森处处小心谨慎，他最后还是被一名反叛的俄罗斯情报人员出卖了。FBI通过秘密手法从俄罗斯情报部门拿到了有关“鼹鼠B”的“全部情报档案”。其中包括二十几封汉森给KGB及SVR的信，连带着邮戳的信封都附上了。

FBI逐渐将目标缩小到汉森身上，对他的行动进行监视。结果发现，去年12月12日，他4次开车经过某公园内的一个标记，那是俄国情报人员留下暗号的地方。两周后，汉森又3次开车经过留有暗号的地方。其中一次还在那里停了一下车。另一次是停车后走到那标记处。第三次是拿手电筒对着那标记看。这使FBI确信汉森就是代号“B”的“鼹鼠”，并设下圈套，一举将其生擒。

汉森在过去15年中先是为前苏联的KGB（国家安全委员会）干，后又为俄罗斯的SVR（国外情报局）干，他可以说是20世纪的超级间谍之一。在这15年里，他骗取了FBI的信任，始终没有让掌管他的KGB和SVR人员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职业。2月18日，他被FBI当场捕获。消息公布后，俄国人才知道这个长期向他们提供绝密情报的人竟是FBI的资深反间谍官员。

汉森为保护自己，平时隐藏得很深。他们夫妇与6个孩子住在华盛顿近郊，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家里陈设一般。夫妇俩开着一辆1997年的福特轿车和一辆1993年的VW面包车。汉森平常晚上常出去遛遛狗，周末总是上教堂参加祈祷。邻居反映，汉森有意无意地与外人保持距离。他的地下室也是不对外开放的，里面有电脑，警方现在认为那是从事间谍工作用的。

他在FBI共27年时间，一直受到重用。1972年，他进入芝加哥警察署工作，1979年调入FBI纽约分局，此后便在华盛顿的FBI总部和纽约的FBI分部来回调动，成为反间谍部门的特工，负责监视在美国活动的俄罗斯间谍，并对他们进行策反。他曾领导小组在苏联外交人员和来访的前苏联高级官员的住宅和汽车里安装窃听器。从1995年到2000年，他被派在国务院工作，负责监控外国使团的活动。

1985年，汉森还在纽约工作时，主动给前苏联驻华盛顿大使馆的KGB首脑写了一封信，毛遂自荐充当莫斯科的间谍。他是经过长期观察，确信前苏联使馆的KGB上校切尔卡辛是情报老手，反间谍经验丰富，才同他联系的。但他第一封信中就说明：“为了确保安全，我不能告诉你们我的真实姓名和工作单位。”这些年来，他始终拒绝与俄国人见面，只通过信件，以代号和化名进行联系。汉森一直是通过“秘密信箱”交换情报，领取酬金。他拒绝接受KGB要给他的无线电发报机等谍报工具，因为这些东西一旦被发现就立刻可以定罪。他也拒绝KGB人员要他到国外与他见面的要求。他知道，出国旅行会引起怀疑。

尽管这些年汉森从KGB和SVR领取了大约140万美元，但他从不大手大脚花钱。他还经常浏览FBI电脑系统里的案件卷宗，查看是否有与自己相关的资料。去年11月，他在给联络人的信中写道：“美国最近对有关法律作了修改，对像我这样为你们干事的人增加了死刑条款。因此我是冒着风险的。”

汉森心甘情愿地为俄罗斯当间谍，钱当然是一个因素。据传，他获得了至少60万美元的现金和钻石，另外还有80万美元存在莫斯科银行他的账户里。但钱也不是他的唯一动力。他对间谍活动非常着迷，对俄罗斯人的间谍活动技巧也深感佩服。汉森在一封信中说：“14岁那年，我读了菲尔比的书以后就决定走这条路了。”菲尔比是长期埋伏在英国反间谍部门军情六处的苏联情报员。

汉森对美国的安全利益造成了多大危害现在还无法估量。这15年里，汉森向俄国人发出了27封信，提供了22袋情报。1985年他向KGB点出了3个已被CIA策反的KGB成员——尤辛、莫托里和马提诺夫。此情报证实了埃姆斯早先向KGB提供的有关情报。这3人中有两人被前苏联政府以间谍罪处死，一人入狱。

1988年他向KGB提供了CIA有关核计划的绝密文件、FBI总结策反前苏联情报人员经验的绝密文件、CIA的绝密情报需求提纲和CIA策反KGB人员的绝密研究报告，还有数十份泄露美国电子侦察技术和其他危及美国情报基础的文件。有一项对俄罗斯搞窃听的电子工程造价达数亿美元，被汉森出卖后完全失去作用。

从1995年到2001年1月，汉森被任命为FBI在国务院的首席官员。在此期间，国务院发生了一系列安全丑闻，其中包括国务院7楼会议室被装上窃听器，一台存有大量机密文件的手提电脑被盗。汉森在给俄方联络人的信中惋惜地说，由于联系手段不畅，他无法将FBI调查窃听器一事及时向俄国人发出警告。

布什总统已就此案发表讲话，称汉森一案是“极其严重”和“令人不安的”。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谢尔比称其为“非常非常非常严重的间谍案。”3月5日，法院将开始审理汉森一案。如果定罪，他有可能被判死刑。

在美国反情报部门看来，KGB上校维克多·切尔卡辛有一副冷战时代的俄国人面孔：目光犀利，城府颇深。他在谍报工作中的大胆与谨慎令CIA和FBI十分头痛。

1985年4月，当埃姆斯走进前苏联驻美国大使馆的大门，提出愿为前苏联充当间谍时，切尔卡辛很快就意识到这个人的巨大价值，决心从一开始就要保护好这个新收编的谍报员。为此，他没按通常的渠道向KGB总部汇报，而是飞回莫斯科，当面向KGB首脑克柳奇科夫作了汇报，从此KGB高层严格限制对此事的知情范围。埃姆斯后来提供的情报证明，在KGB内部布满了CIA和FBI安插的“鼹鼠”。美国情报机关当时注意到了切尔卡辛突然飞回莫斯科，但不知个中原因。

1985年8月，KGB反间谍官员尤里琴科叛逃美国，但他不知道埃姆斯是KGB的“鼹鼠”。当时，埃姆斯是盘问尤里琴科的CIA官员之一。尤里琴科对叛逃美国后所受的待遇不满，11月要求回莫斯科。那时埃姆斯和汉森已分别通报给切尔卡辛，有3名KGB驻美人员已被FBI策反。切尔卡辛经巧妙计划，让其中一人马提诺夫担任护送尤里琴科回国的“重任”，轻而易举地把他骗回了莫斯科。马提诺夫在莫斯科机场一下飞机就被抓，后来被判处死刑。

FBI的反间谍人员知道切尔卡辛在经营一名重要间谍，但无法查出那人是谁。在一次接受记者采访时，切尔卡辛曾经暗示：“西方有点夸大埃姆斯造成的损失，也可能是埃姆斯本人向FBI夸大了自己的作用，往自己身上强拉了一些其实不干他的事儿。”

切氏在对美情报战中取得的出色业绩一直到埃姆斯案破获后才逐渐为人们所知。1997年，约70岁的切尔卡辛在接受洛杉矶时报记者采访时，没有谈及他对汉森的工作，但对他在埃姆斯间谍活动中的作用倒是谈得挺详细。